貓一樣的少女

一進到家門就望見媽媽守在玄關，等候多時的樣子。

她雙手環胸，酸溜溜的開口了。「回來啦？今天面試結果怎樣？不會又是要遙遙無期的蹲在家等通知吧？」

我彎下身體換鞋，原本愉悅的情緒瞬間冷卻，「很抱歉，真是不如妳意啊，下星期我就要去分公司報到，沒時間和王媽媽的宅男兒子相親吃飯了。」

換好室內鞋，我迅速的掠過媽媽身邊，她一邊碎念、一邊跟了過來。「那是張媽媽啦！」

「管他什麼媽！」進了廚房，我自顧自的拿杯子倒水喝。

「劉慕心妳……」媽媽顯然是被我輕浮的態度氣得發抖，她一個上前，揪著我質問，「好，沒空跟張媽媽的兒子吃飯就算了，那，那諾軒怎麼辦？就這樣拍拍屁股回台北了，妳要怎麼跟諾軒交代？」

「交代？交代什麼？我們只是朋友耶媽。」我忍不住大翻白眼。

「只是朋友人家會三天兩頭的來找妳嗎？拜託，妳是恐龍沒有神經啊？本來想說跟張媽媽的兒子搭不線上的話就算了，至少還有諾軒，結果現在妳竟然這樣！」

「妳很奇怪耶，到底把我當作什麼了啊？感情又不是跟誰都可以的！」我受不了，一面大喊，一面衝出了廚房。

剛剛說的話都被機車男聽到了吧？

我驀地打住，停在客廳，望著就坐在沙發上的機車男，忘了我們約好要去逛夜市的。

他凝住我，那樣複雜的眼神是我從來沒有看過的。

我望向他，儘管心像被緊緊揪著，驕傲的自尊卻不容許我再多說什麼。

半晌，他開口，「那，還要去夜市嗎？」

我撇開頭，只能違背心意的繼續逞強。

「我要去新光三越多買幾套上班穿的衣服，你總不能騎著你的破機車載我去吧？」

當我意識當自己已經傷透機車男的心時，他早先說了再見掉頭走人，我並沒有在家裡逗留，抓了包包又衝出家門，獨自站在公車站牌下等車。

忽然覺得很想哭，為什麼會這樣，找到了工作不是很好嗎？為什麼媽媽又要那樣抓狂反對？還有，機車男他……

看著熙來攘往的車潮，唯有獨處的時候，才能捨棄掉在人前的好強與驕傲自尊，只是，現在說，也來不及了吧？

我其實，真的很希望機車男騎著他的破機車出現在我面前，對著我說他可以。

想著想著，沒用的眼淚一滴一滴掉了下來，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一輛白色轎車安靜地出現在我已然模糊的視線，按下車窗，是機車男。

頓時，我露出比哭更難看的勉強笑容，淚水落得更兇了。

「上車吧。」他如是說。

一路上，機車男都沒再說話，於是，我也就這樣靜默著。他不知道，如此的緘默比起開口責罵更讓我難受。

我低著頭，無暇欣賞窗外稍縱即逝的閃爍街燈，只是，無聲滴落的眼淚，怎麼也停不下來。

直到抵達新光三越地下室停車場，我們都還是沒有破冰合好的跡象。

我根本無心買衣服或是欣賞秋冬最新款式的包包了，我只是想、只想要……

只是想要再偎著你為我檔風的寬闊肩膀後頭，和你騎著破機車奔馳在逆風裡，去逛原本約好要去的夜市，吃著那攤阿伯烤香腸！

我說不出口，所以，只能在隨意繞著專櫃的時候偷偷打量機車男若有所思的惆悵側臉，當他心有所感的回頭，我則早先轉身佯裝自己很認真的在挑衣服了。

整個晚上，不知道這樣偷瞄他幾次，他始終沒有發現我追隨的目光，像躲迷藏那樣，或許，是他故意的也說不定。

我忍不住這樣想，心，緊緊縮著、揪著，真的好疼。

手上抓著不知道亂買什麼的紙袋，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到底刷卡刷掉了多少錢，只曉得，機車男，那樣眉頭深鎖的沉默表情一點都沒有好些……

對不起，機車男，對不起，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告訴你。

走著走著，縱然是亦步亦趨，機車男卻站得好遠，這樣陌生合宜的距離像在說明，我已經完完全全被區隔他的世界之外了。

今天過後，他應該不會想再見到我了吧。

帶著這般酸楚難耐的心情，我領著他來到電梯口，打算要回家，按了向下鍵，電梯門應聲開啟，沒有注意到是上樓的電梯，就要走進去，機車男一個上前拉住了我。

這瞬，就如同今天站在我家門前幫我看眼睛的貼近距離，我，傾倒在他的懷裡，望住他的臉龐。

「對不起，我……」

語未畢，他一個俯身，吻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