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一樣的少女

12

元宵節當天。

按理來說，這個屬於季節的節日就應該是在某個寒冷鋒面報到的時刻降臨，在冷得發抖的天氣裡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圓，暖暖凍僵的手指和空虛的胃，卻怎麼地……

反常。

這天，氣溫沒有道理的飆高，出門前，我只好拿掉了搭配很久的圍巾和戴起來很可愛的毛線帽，在集合的地方一點都不驚訝的打量廖思涵的穿著打扮。

她穿了一件超短的合身窄裙，那雙勻稱白皙的長腿簡直一覽無疑，因為化了妝的關係，如果不說，也不會有人發現她其實是個未成年的高中女生吧。

然後，我很快的就發現，週遭男生的目光相當一致性的轉移到廖思涵身上，呃，不，應該說是腿上。有人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開始吞口水，有人則是如痴如醉的露出近乎猥褻的笑容。

「嗨！鈞蔚，我來了！」首當其衝的苦主鐘婷婷，儘管裝扮得花枝招展仍不敵廖思涵那一雙誘人美腿，既使在鈞蔚面前誇張的搔首弄姿還是被視為無物。

「唷。」當然，我們家小色鬼鈞蔚的視線還是直盯著廖思涵，彷彿世界上只剩她一個是女生般的注目。

認命吧，鐘婷婷，妳這隻小野貓是逗不過廖思涵那頭騷狐狸的！

好吧，我承認是自己是酸葡萄心理使然，因為這身臃腫體態並不能像她們那樣精心打扮、盛裝出席，所以只能在心裡很偏激的碎唸。

「我們先去主題區逛逛，如何？」

看來看去，還是我的宇最為人正派，雖然在廖思涵一開始亮麗現身的時候忍不住偷瞄了那雙美腿兩眼，但是又很快的切入賞花燈這個正題，不像我家那個小色鬼鈞蔚和一點良知都沒有的簡良智還深陷在那雙美腿的桃色迷情裡，久久無法自拔。

「主題區哪有什麼好看的啊？不就一隻馬的主燈嗎？」廖思涵驕縱的提出自己的意見，卻不容許旁人否決，「人家要去創意區，那邊有霓虹森林還有時光隧道，我要去那邊拍照！」

「好啊好啊，我也很想要去創意區咧！」小色鬼鈞蔚立即出聲應和。

「馬的單位量詞是『匹』好嗎？」

顯然，大家都被廖思涵的美腿沖昏了頭，只有我像個大嬸般的跟在後面忍不住繼續雜唸。

走沒幾步，我情不自禁的被眼前景象吸引。

天色逐漸暗下，席棚上張燈結綵的紅燈籠黃燈籠沿途亮了起來，頓時繽紛色彩的園區被妝點的好溫馨應景，潮來潮往的人們穿梭在霓虹閃爍的樹林底下，盈著滿臉笑意仰看著這目不暇給的燈海。

我沒有留意到廖思涵和鐘婷婷已經拿出相機攬著男生們朝方便拍照的造型燈景去，這眼花撩亂的場景實在太令人分心，直到我回過神來，才遲鈍的發現，自己早就和他們五個走散，在這個偌大的燈會裡頓失方向。

我倉皇失措的四處張望，他們會在時光隧道那邊嗎？剛剛廖思涵有提到想要去那邊的啊。

我多想理智的思考，接下來落單的自己該怎麼辦，但心裡卻亂得可以，跌跌撞撞的來到了據說是絢麗奪目的時光隧道，進入炫光延伸的冗長隧道內，卻再也無心觀賞。

宇、鈞蔚，你們到底在哪裡？

一群嘻嘻鬧鬧的年輕男女從對向迎面走來，失神的我險些撞個正著，好不容易閃過他們，卻自己因此失去重心，眼見下一秒就要跌倒，卻……

我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只曉得自己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歸回原位，重新站好。

「妳真的跟我家以前的那隻阿肥一樣很容易走失耶！」

是宇！

我滿臉驚喜的發現他還拎著我的背面衣領沒有鬆手，就像拎小貓那樣，或是，他也曾經那樣拎過他家阿肥也說不定，剛剛，就是因為他及時出手，我才免於摔個四腳朝天的窘況吧。

「嗚，你們跑去哪裡了？」我尚在失散的惶恐當中，可憐兮兮的巴望著他。

「看到我這麼感動唷？」他一邊滴咕著一邊握住我的臂膀，控制我走路的方向，這樣有點霸氣的力道卻讓我好安心，「走吧，這次別再走丟囉！」

我乖乖點頭，心裡兀自歡愉著，這是第一次，有種被捧在掌心呵護的感覺，一路上，我還不忘偷偷打量著宇認真帶路的帥氣側臉，非常用心感受他握著我臂膀這樣的親暱接觸，哎呀，我幸福得簡直快飛上天堂了！

只是，這樣的美夢並沒有維持太久。

直到宇帶著我與大家會合，看見廖思涵的表情我就該知道不妙，趕緊要宇放下還握著我的手，立即與他劃清界線般的站開距離。

「對不起，我、我迷路了。」甚至，我心虛的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她緘默片刻，像沒事般的又擺出迷人笑臉，「駿宇，我口渴了，你們男生去買飲料好不好？」

宇還沒有開口，鈞蔚和簡良智兩個便像是小囉囉般的應和，拉著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宇走掉了。

登時，只剩下我們三個女生。

廖思涵不發一語的樣子相當凝重，讓人猜不透她此刻複雜的心思到底想著什麼，現場僵持的氛圍顯得詭譎，與身邊溫馨奪目的花燈會場非常格格不入。

半晌，她冷冷開口，「妳喜歡駿宇吧？」

不是沒有料到她會發現，只是，沒有想到，她問得如此直切。

我頓住，沒有回答，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長得這副德性，又肥得要命，妳到底憑什麼喜歡他？妳知道我們全班還有全年級的人都在恥笑妳，說妳利用自己弟弟和駿宇是好友的關係，很不要臉的想盡辦法靠近他嗎？」

我，面對廖思涵的咄咄逼人，禁不住狠狠退了一步。

大家……都是這樣看我的嗎？

宇呢？難道宇也是這樣想的嗎？因為我是好友的姊姊，所以礙於尷尬，不敢拒絕我，是這樣嗎？

「如果今天，妳不是歐詩蔚這個身份，沒有鈞蔚這個就讀數理資優班的出色弟弟，妳想，駿宇他還會懶得理妳嗎？」

「照照鏡子吧妳，醜八怪！哈哈！」

此刻，我再也隱忍不住的想要逃開。

不是因為她們聯手囂張的譏諷嘲弄，而是，單純的因為我好害怕，害怕宇真如她們所說的那樣看待我，比同情更不如的處處容忍我，而我卻還這麼天真的認為，自己在宇的心中比其他女生還有著那麼些特別……

自作多情的我，這刻才發現，自己，竟是如此不堪。

「咦？歐小胖咧？妳又要去哪裡啊？」

我欲逃離，卻撞上了買飲料回來的簡良智，只能掩住哭泣的臉，匆匆交代，「對不起，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