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一樣的少女

24

「嗨，真巧。」

過了幾個隔週，同樣的時間地點，我總是能夠分秒不差的遇見網球社社長。

畢竟，社團時間的作息都一樣，所以數度邂逅也就不奇怪了。

這次，他大老遠便叫住了我，晃晃手裡情有獨鍾的柳橙汁，好像早就料到的樣子。

「上次看妳喝的時候，好像很好喝的樣子，這家柳橙汁因為強調鮮搾原汁，所以味道特別酸，很多人都不能接受呢，」網球社社長一邊說著一邊動作迅速的幫我插上吸管，要看我喝，「不過，能遇到也喜歡喝柳橙汁的妳，真好！」

「是啊，真是太好了。」

我望著他幾分歡喜的模樣，並不忍戳破謊言，只能勉為其難的輕啜幾口，啊，真的很酸呀！

「小歆！」

室友們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齊聲從背後叫住了我，當她們望見與我有說有笑的網球社社長，不禁露出好奇目光，紛紛圍了上來，像在問著『先生你哪位』的表情。

對了，我還沒有機會向室友們提過呢。

「這位是？」來不及制止，君已經萬分曖昧打量起高個子的網球社社長。

「啊，這是網球社的社長，之前幹部研習營同組的……」

沒等我介紹完，君首先大方的打招呼，好像和人家很熟了似的。

「嗨！我是君！你叫什麼名字啊？」

「呃，我叫阿浩。」

我卻異常擔心，深怕平時口沒遮攔的阿君等等又冒出什麼不該說的話，半晌，她果然逕自聊了起來。

「阿浩啊，改天我們辦個社團聯誼怎麼樣？我聽說網球社的男生都很陽光健壯的……」

「嗯？」

「我們吉他社的活動剛好就在這裡，不如，先敲定了這個提案怎麼樣？」

「呃，這個嘛……」

我就知道會這樣。

「反正，兩社的社長都…」

「啊！」終於，忍無可忍的我忽地打斷這個尷尬話題，靈機一動，動作誇張的舉起手腕，假裝看錶，「我忽然想到今天有很重要的分組報告要討論耶！要來不及了！」

「有分組討論這件事嗎？」神經大條的阿君全然不懂我的暗示，還傻傻反問。

「有！是外籍老師的會話課啊！妳忘啦？」我用力拍拍阿君，順便趁機向旁邊的嘉凌瑞羚使眼色，請求她們的幫忙。

「對啊！」瑞羚先看懂了我，跟著加入陪我演戲，「明天第一、二堂要上台報告的！」

「瑞羚妳和我們又不同班！怎麼知道我們班要報告啊？」

而後，嘉凌也聰明的補充道，「呃，瑞羚是聽我說的啦，真的有唷！有要報告唷！」

「是嗎？」阿君還是搞不清楚狀況，「妳們三個怪怪的……」

「既然這樣，」就在網球社社長看得一頭霧水的時候，我擅自做了結論，「阿浩，謝謝你的柳橙汁，真的很好喝，我們要趕回去宿舍做報告！這個文法課老師是出了名的嚴格。」

「是會話課！」嘉凌小聲提醒糾正。

「是！」我邊更正，一邊拉著室友們離開，就怕再露出什麼破綻，「我說錯了，是會話課才對。」

「這樣啊，」阿浩體恤的點頭微笑，「那妳們去忙吧。」

「嗯。」我也跟著乾笑，多想趕緊逃離這刻的窘境，真是夠了！

就這樣，敷衍道聲再見，轉身，室友們卻停止不了她們追求真相的渴望，那個阿浩真是的網球社社長嗎？怎麼從來沒有看過啊？他是不是喜歡小歆妳？怎麼從來沒有聽妳說起？

「哎呀！妳們冷靜聽我解釋嘛！」

我拿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追問沒輒，只得舉手投降，關於那天午後的偶然邂逅，全都招了。

「呃，悄歆！」

直到我們已經走遠，阿浩卻像是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追趕上來，相隔好長一段距離，他氣喘吁吁的叫住了我，陽光底下，運動員般矯捷的身影顯得特別俐落好看。

「嘿，雖然真的很突然，可是，我想問妳，下個星期三晚上有沒有空？我想約妳去看電影？」

「咦？我嗎？」

我傻傻的，受到邀約應該是要很開心的欣然接受，只是，這刻，我想到的卻是自己和這個阿浩，好像還沒有熟到會一起看電影的程度，而且，我的晚上時間……

「我晚上都要練團耶！」

「這樣啊，那……」

「沒關係，她可以請假！」

這個時候，室友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培養的完美默契，異口同聲的幫我答應了『約會』。

「人家一定是很喜歡妳，所以才會鼓起勇氣約妳！」

「對！而且，我看他鐵定預謀很久了！」

「妳就去嘛，那個阿浩看起來是個好人，而且長得又高又帥的，簡直比季恩好上一千、一萬倍！」

因為阿君無意間提及的名字，我整個人像被抽離似的頓住，心上那個該要癒合很久的傷口彷彿在這刻又靜靜裂開、靜靜的痛。

怎麼會，又扯到季恩身上……

像是看穿了我的難過，瑞羚意味深長的丟下了這句，讓我深思徹夜到天明。

「一直沉淪在過去，妳只會覺得永遠都無法好起來，差不多時候該要走出情傷的陰霾了吧？」

隔天練團時候，我都不太專注。

明明知道偶爾和男生出去約會看電影、轉換自己沉落已久的心情，這何嘗不是一件壞事，甚至，連楊居安都難得開了金口，說不準這會是我再次得到幸福的開端。

只是，為什麼我還那麼猶豫？

「哎啊，如果要去，那我又該怎麼開口向樂團請假啊！」我懊惱的在原地踱步，數度沒輒的敲敲自己頭頂，很傷腦筋的樣子，甚至還萌生『早知道就不要隨著室友們的起鬨胡亂答應人家』這樣的念頭。

「小歆啊，妳幹嘛沒事打自己的頭，」郭政驛好笑的看我，「不怕變笨嗎？」

「她有心事啦！」阿翔也拿我開玩笑，「在這個春暖花開的季節裡，一定是小女生戀愛了。」

「才不是！」我漲紅了臉，有點惱羞成怒，「我才沒有！我是在想、我在想說……」

我囁嚅的越說越小聲，望著大家認真看我要說些什麼的專注表情，尤其季恩那樣燦亮深邃的眼睛，我、我還是說不出來。

郭政驛胡亂猜測，「妳肚子餓？」

季恩關心的上前打量著我，「生病了嗎？」

「啊！」阿翔則是惟恐天下不亂的嚷嚷，「妳那個來了？」

「不是、不是、都不是！」我萬分惶恐地阻止團員們天馬行空的猜測，「我下個星期三要請假啦！」

終於，我還是硬著頭皮說出口了，團員們倒是能夠體諒的許我放假，阿翔更是力挺到底，他拍拍我的肩膀，像個過來人似的感觸良多說道，小歆也該擁有自己的交際圈啊！

中間休息時間，阿翔與我兩個聊了起來，他還開玩笑的說，現在別靠近郭政驛季恩唷，免得愛情運被帶衰了，阿翔誇張的說著郭政驛老是追不到自己喜歡的女生，季恩則是和韓學姐冷戰中，好像還在協議分手的樣子。

「妳知道嗎？他和韓畫翎都知道自己其實並不適合彼此，也知道他們之間的問題早就存在，卻因為是班對在一起很久的關係，像是貌合神離的夫妻，我女朋友也真是的，因為幫著韓畫翎出氣，現在連我都遭殃了，關我什麼事啊！」

阿翔逕自說著，我卻沒了聆聽的心思，只是若有所思的望向季恩，情緒莫名奇妙的被這個消息影響，即使，明明知道這與自己無關，怎麼，我還會那麼在意。

「啊，對了，約妳去看電影的那個男生是幾年級的啊？哪個科系的啊？說不定是我認識的唷！哇，是網球社的社長啊，聽起來很門當戶對嘛！」

大家都這樣告訴我的，哇，是網球社社長啊，都是玩社團的人，好登對喔，只是……

我抬眼，短暫瞬間不意與那雙燦亮的眼睛相對，卻不能夠留戀，季恩若有所思的深望著我，並不打算轉移視線的樣子，而我，則是早先慌錯的別過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