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一樣的少女

38

從仁德回來之後，樂團開始忙碌，除了老早就敲定的跨年表演，校慶系列活動也確定了節目，周末假日則是說好要留下來練習。

我想，應該是受到上次眾多粉絲包圍的影響，團員們開始注意起演出時身體律動及耍帥花招，在觀摩許多樂團後，季恩和阿翔還特地精心設計了雙吉他的獨秀互動，並要大家跟著『跳起來』。

「嘿，小歆，別害羞啊，國外的鍵盤手都能邊彈邊跳芭蕾舞耶！」

我卻顯得笨拙，「最好是……」

除此，先前規劃錄製創作專輯的計劃也在積極進行中，季恩在台中找到一間音樂協會，聽說那邊看過我們的演出後相當感興趣，願意幫我們安排練團室並且大力推廣與培養。

另一方面，身兼社長的我還必須兼顧社團的鎖碎雜事，最近更是因為年度評鑑忙得焦頭爛額的。

這天，我放縱地將繃緊的身體調整至最慵懶的姿態，反正星期六的社辦冷清得很，大家都回家放假去了，唯獨我還坐在電腦桌前打評鑑資料。

這裡，只有牆壁的單調掛鐘滴答發響著陪我，估忖距離練團還有些時間，乾脆趁這個短暫空檔將先前的活動照片歸檔，直到自己拾起仁德校園表演的相簿，忍不住將貪戀的視線佇留，良久。

相簿的最後一頁，是季恩與我的照片，就我們兩個而已。

那是我們唯一單獨的合影，還是因為季恩一時興起拉我過去，說都沒有和小歆一起照相呢，我則有些尷尬的躊躇著，那是因為要避嫌哪。

畢竟，季恩與我……

而當下，他卻是那麼率真的樣子，曖昧的情愫以及避嫌的字眼都像是我自己想太多似的，「要微笑唷，小歆笑起來最可愛了！」

那個時候，旁邊不認識的女生不住追問，你們是男女朋友嗎？

我聞聲，笑了，笑得有些牽強，只能頻頻搖頭，他們看不懂我欲言又止的表情，繼續不知節制的說著，可你們很登對呢，感情也很好不是嗎……

還記得，大家都這麼說過，就連課指組的老師還曾打趣的說，季恩和小歆真是相配，兩個簡直是樂團的金童玉女耶！

可到最後還不是……

我凝視出神，脫口喃喃問著。「如果我真的可愛，那你為什麼不愛？」

「什麼東西可愛不可愛？」

然而，我的自言自語忽地迸出了一句回應，嚇得我幾乎從椅子上摔下來，社辦什麼時候冒出人來的？

「哇，你們嚇死我了！」

我自莫大的驚嚇中抬頭，赫然發現季恩阿翔郭政驛小海四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眼前的，好整以暇看我。

郭政驛首先拾起我手裡的相簿，表情和語調都是同等誇張，「小歆，妳不會是自戀狂吧，竟然看著自己照片問自己說長得可不可愛？」

「在哪裡？」季恩跟著好奇地湊上來，「我看看，真的是很可愛啊！」

歷經方才的驚魂未甫，我都還尚未平靜，接著，季恩誠實的陳述又讓我陷入另一個巨大震盪。

妳在我的心裡永遠都是最可愛的小歆啊……

這刻，腦海盡是浮現季恩溫柔對我說話的樣子，那天，當我獨自落單的時候，他從熙熙攘攘的那方走來，全世界像是只有他發現了我的存在，他不會知道，因為那句簡單的話語我有多麼歡天喜地，更不會明瞭，我莫名的暗自憂鬱到底為何。

「……」我盯著季恩，努力壓抑著內心澎湃的情緒。

「小歆，妳的臉怎麼這麼紅啊？」

「哪有？」被阿翔這麼一說，我趕緊轉頭，相當懊惱的遮住緋紅雙頰，「一定是做評鑑的東西做到火大，都要瘋了！」靈機一動，我乾脆坐回自己的辦公桌前，刻意埋首資料夾當中。

全然搞不清楚狀況的季恩還頗為欣慰地拍拍我的肩膀，「小歆這麼拼命啊！」

我則心虛地吐吐舌表示，「對啊，非拿第一不可。」

「哇，野心很大呢！」

「當然，社團是我的全部啊！」因為是季恩留給我的嘛，在心裡，我則萬分堅定的補上這句。

「別那麼拼，走，今天天氣正好，帶妳出去走走！」

我還沒來得及儲存檔案就被拎著起身，「去哪？等等不是要練團？」

「今天不練了啊！」小海已經幫我存檔關機，動作迅速。

「咦？」

「出、發、囉！」

每次都這樣，我總是被蒙騙帶走的那個，後來，直到他們要我換穿夾腳拖鞋跨上阿翔的機車，才知道哪有這麼好的事竟然不用練團，原來因為午後學校施工宣布停電，不知道是誰提議的，就去海邊走走。

不過，回去之後還是要把兩首簡譜翻寫成團譜就對了。

於是，練團雜務都被拋至九霄雲外，這天，天氣正好，透藍晴空看起來像是沒有盡頭似的遼闊，與彷若毫無邊際的龐然海水遙遙相映，季恩阿翔郭政驛小海一到崎頂海邊就受到莫名感召似的，隨性脫掉上衣投奔汪洋，我沒輒地笑望著他們，心情跟著明亮開朗。

「小歆也來啊！」

發現我還傻傻站在海邊，季恩好熱情的拉著我往浪濤裡衝，我一邊閃躲飛濺的水花、一邊忍不住尖叫，說時遲那時快，都還來不及防備就已經被四個大男生七手八腳的摔進海裡。

「哇嗚……」

看我全身濕透滿嘴吃水的狼狽模樣，團員們才都得意笑了，我可是氣急敗壞的潑水抗議，接著引發一場混亂水仗，才不管誰和誰是一對的，最後，戰況激烈，不知道是誰的泳褲還硬生生被扯了下來，隨波漂流至不知名的遠方……

「如果我們出道了，首支音樂錄影帶就在這裡拍攝吧！」

稍後，玩累的大家紛紛癱躺在朝來潮往的淺灘，原來毒辣的陽光已經不再那麼猛烈，遙遠天邊多了幾朵飄浮的積雲，海風愜意吹拂沾滿沙礫的臉龐身體，我舒服的幾乎要睡著了，直到季恩忽然天外飛來一筆的這麼提議。

「赤裸著上身在海邊彈電吉他，光用想的，就覺得超酷！」

「那小歆怎麼辦哪……」

「呃，這個嘛……」

「抱歉，我無法……」

我都還來不及把話說完，旁邊郭政驛已經反應激動的跳了起來，「哇，小歆妳說話好好說嘛，幹嘛噴我口水！」

「我……」

這次，沒等到我開口，一滴、兩滴、接著更多更多豆大的雨滴從天而降，我們看得傻眼，這場沒有預警的傾盆大雨來得太過突然，雖然立即跳上機車飛奔學校，但還是把大家淋得七零八落的，相當狼狽悽慘。

「早知道會下雨就不去海邊了！」

「這樣也好，可以把身上的沙子沖刷掉咧！」

「冷死人了，快！看誰先搶到浴室就誰先沖澡！」

衝回學校時，滂沱雨勢還沒有要停的樣子，當團員們還在嘻哈瘋癲的討論誰可以先搶到浴室，甚至，阿翔把我推出他的門外。

「小歆，妳男友不就住在隔壁棟嗎？妳去他那裡沖澡，乖啦，總是窩在老哥這裡，他都不會吃味唷？」

「哼，明明就是不想我和你搶浴室，還說得那麼好聽？」

「本來就是啊，哪有你們這樣都不用約會的男女朋友，詭異得要命！」

「那是因為我和他根本就不是……」

一邊忙著推託，我已經被阿翔帶著來到楊居安的住處樓下，同時，我們討論的主角就這麼湊巧的出現眼前，和他的『正牌』新女友一起，當場，阿翔看得傻眼。

「這到底怎麼一回事？」來不及阻止，他已經大剌剌的脫口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