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一樣的少女

19

「不能哭，不準哭，在意的人就輸了，沈小萌妳不準輸！」

為什麼，都這麼拼命的對自己說了，不聽使喚的眼淚還失控的瘋狂落下？

不知道在寒風裡狂奔多久，直到出了安又琳她家大門，走在冷清的大馬路上，我才真正委屈的放聲哭了。

「小明！妳到底怎麼了？」背後，是鍥而不捨追上的王子，他拉住我的臂膀，使我停下一路暴走的狂奔。

「這原來就不是我要的！」

而我，淚水淹沒的視線再也看不清楚他俊秀好看的臉龐，我只是口不擇言的吶喊，一股腦兒將方才受到的委屈轉嫁到他的身上，使盡力氣的搥向他的胸膛，不斷地重複這句，「為什麼要來惹我、害我現在變成這樣……」

他緊抿唇線，面對我的任性宣洩，都只能選擇默默承受。

他不發一語的把外套脫下，套在我單薄的肩膀，黝黑的雙眸似有什麼難解的複雜心緒，沉靜半晌，他才開口，「Sorry，It’s all my false，我不該留妳一個人在那邊被她們那些女生欺負的，是我，讓妳受委屈了……」

「不是你的問題，」我甩開他的禁錮，再也不看他一眼，「是我們本來就不應該有關係。」

或許，這不是我一時的氣話，而是我這段時間以來深埋在心底沒有說出的壓抑。

「可是，我喜歡妳啊。」

又是這句……

「不要再說喜歡我，你知不知道你總是這麼無所謂的掛在嘴上，自以為是的認為你喜歡我就可以得到我，卻從來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沒有考慮過我有多困擾，我和你們不一樣，我不是一生下來就備受矚目，我不是……」

「那這樣呢？」

話沒說完，他俯身，吻上了我。

這瞬，我的世界刷地彷彿空白了幾秒鐘。

或許因為懲罰我的賭氣，他粗暴的深吻像是恨不得將我立即佔有，我掙脫不開他霸道的箝制，只能放棄的閉眼順從，直到他的舌尖滑入我的喉間，那綿密而細緻的親吻如雨點般落下……

拉開距離，那雙的邃亮眼眸深得像是一罈不能見底的湖水，因為這樣極近的距離看起來有些散渙迷離，微張的嘴唇呼出的男生氣息灑在我的臉龐。

「妳有一點喜歡我了嗎？」

他顫抖著雙唇在我耳畔呢語，像要把我揉進身體裡似的抱緊我的薄弱身軀。「可是，怎麼辦，我越來越喜歡妳了啊。」

最後，沈小茜和我是分別回到家的。

沒有察覺到我哭泣過後的紅腫眼睛與倦容，甚至，進到我的房間連敲都沒敲門，一雙原本漂亮清秀的眉毛被她擠弄得很曖昧，搞不清楚她到底想幹嘛，我乾脆自己對著鏡子卸起妝來。

見我懶得理她，她也直接了當闖進我的視線，手一推便把我的小桌鏡挪開，偵探般的審問，「晚上你們一起離開後，發展到什麼地步了啊？愛的抱抱？還是啾咪啾咪？」

「那這樣呢？」

「妳有一點喜歡我了嗎？」

從不知道，原來，初吻的味道竟是如此苦澀。

「該不會……」

瞧我好半晌沒有開口，她已經逕自開始胡亂瞎猜，表情非常認真、認真到我有股衝動想出拳揍她，「姊姊，難道……妳已經轉大人了，突然一夜長大了嗎？」

我沒好氣的瞪了她一記。「轉妳的頭啦。」

「可是，怎麼我越來越喜歡妳了啊。」

那個時候，王子略帶傷楚的閃爍眸光還深刻映在我的腦海與眼眶，我不曉得，該拿這樣露骨告白的他怎麼辦……

片刻，再也受不了沈小茜那麼機車外加詭異的審視眼神，我才呼地鬆口，「說真的，我很是困擾。」

「困擾？」

她難以置信的大聲叫嚷，而且一屁股毫不客氣的坐在我的床上，「幹嘛困擾？又是在困擾什麼？我看妳現在根本是在庸人自擾吧？對方可是王子耶，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都會爭先恐後的排隊想要跟他沾上一丁點關係，就只有妳這個孤僻的怪咖少女，明明得到王子的情有獨鍾，還坐在這邊對著鏡子嘆什麼氣、困擾個什麼勁啊？」

我瞪著大放厥詞的沈小茜，半句不吭，我知道我懂，她說的我都能明瞭，能夠受到高高在上的王子青睞，平凡渺小的我早該慶幸自己是有多麼幸運才對，應該趁著王子還沒有改變心意之前趕快和他在一起。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總覺得自己在他的閃閃發亮的世界裡是這麼的微不足道，人人都在背後耳語說我配不上他，然而事實也誠如他們所說的那樣，只要摘下沈小茜借給我的漂亮耳環和髮飾，換下了向她借來的華美衣裳，鏡中的自己是如此素淨平凡。

「沈小萌，別傻了，」沈小茜雙手環胸，樣子老練的問。「妳喜歡他吧？」

她慧黠的眼睛深望住我，話說得開門見山，頓時，讓我難以招架。「喜歡的話才會這麼困擾啊，不是嗎？」

登時，我陷入一陣緘默。

「我……不知道。」良久，我小聲囁嚅。

她則一副受不了我扭扭捏捏的抓狂模樣，捉著我的肩膀邊搖邊吼，真不懂這事她怎麼比我還要激動，「什麼不知道，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感情的事哪有什麼不知道的……」

但是，為什麼不能有不知道的時候？

我被她搖得頭暈目眩的，也跟著激動大聲起來，「她們都叫我Cinderella，有的女生羨慕我、有的女生譏笑我，可是她們沒有想過這一切又都不是我自己自願的，我只想簡簡單單的一個人過日子，就算哪天戀愛了，也是談場平凡的戀愛，不會有誰迷戀我的男朋友，我喜歡他而他也只喜歡我一個，只是……」

沒等我說完，沈小茜即刻一語道破。「只是，很不巧的，妳的他是眾少女的初戀情人王子。」

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我，就這樣安靜下來。

「可以問妳一個問題嗎？依妳沈小茜對男生的了解，妳知道，王子為什麼會喜歡我嗎？」

「什麼？」

「我的意思是，我們學校這麼多女生，那為什麼偏偏是我？他的身邊就有個小到大這麼漂亮又多金的公主安又琳，就算不喜歡和他這麼匹配的安又琳，他的屁股背後跟的隨便一個都是超級大正妹耶，那他為什麼偏偏……」

「偏偏這麼想不開，喜歡上這個總是讓他吃閉門羹的妳？嗯，讓我想想，或許王子天生就是個被虐狂，所以愛上了總是讓他碰壁掉漆的妳？得了吧，沈小萌！」

沈小茜翻了個超級白眼，我真擔心她的眼珠子會不會因此掉下來，「第一次看到這種中了頭彩卻愁眉苦臉無語問蒼天的人耶。」

我知道她平時是驕縱機車了點，但從沒發現這妮子說起話來這麼會挖苦人哪。

「好啦好啦，不說了。」我揮揮手，自討沒趣的要結束話題。

「難道，妳是想要我天花亂墜的吹捧妳其實是因為長得多正、甜美可愛、身材火辣、品學兼優，所以王子才會這麼死心塌地的愛上妳嗎？這麼噁心吧啦的阿諛我可說不出來唷。」

「妳在說什麼啦……」

「這就是啦，我只能說，妳什麼都好、什麼都不會比人差，唯有……」

「唯有？」我下意識的眼神隨著她瞟來的目光停在我的胸前，我不禁脫口。「唯有我的胸部不夠大？」

她又朝我大翻白眼，我已經算不出這是今晚她踏進我房間的第幾個白眼了，「拜託，我現在是很認真的在跟妳交心、是在促膝長談耶，妳給我扯到哪裡去。」

「唷，」我受教的點點頭，趕緊把話題再度拉回，「那請沈小茜大師開示，我唯有哪些地方需要改進？」

「唯有妳的自信心缺乏啦，而且，還是超級無敵的嚴重缺乏，真不懂妳明明就沒有比人差，幹嘛還要這麼謙卑低調的活著啊？有優點當然就是要讓別人看到啊！」

聽到她那樣毫不留情面的批評，我忍不住怨怨嘟噥，「那是妳太高調了好嗎？」

沈小茜沒有理我，但我想她應該是故意當作耳邊風的逕自打了個呵欠，從我床上拍拍屁股起身，「唷，跟妳這顆無感的木頭溝通好累，我睏了，先睡啦，晚安。」

「嗯，晚安。」

「對了，經妳這麼一說我才發現，」她已經離開我的床邊走道門檻又繞回來，「嗯，妳胸部還真的有點小！」

語畢，我的枕頭同時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