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一樣的少女

28

「小明，妳怎麼還沒有出門？快點啦，我們看電影要來不及了……」

點點細雨從烏雲密布的天空不停落下，此刻，我難以言喻的心情和這樣的天氣真是可笑的如出一轍，隔窗望向樓下還是對我投以燦爛笑容的他，卻還是恨不了他。

只是，很想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玩弄我，我到底得罪了什麼，要這樣處心積慮的靠近、欺騙、說謊、設計，甚至，還叫人扮成校門口賣蛋餅的老婆婆讓我差點就相信了，相信他其實不是一般被寵壞的有錢人小孩……

但事實上，他就是。

我無意識的穿上外套，像是失去靈魂被控制的軀體，終究還是會一步步走向那個將我玩弄的始作俑者，沈小茜從隔壁房間跑出來攔我，對我激動咆哮，「沈小萌妳傻了嗎，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妳還要和那個王八蛋出去？」

我朝她慘淡一笑。

是啊。

說真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或許內心還在等他開口，告訴我那個神秘事情其實根本一點都不神秘、告訴我和賈斯汀他們的打賭也是假的，都是和我開玩笑的而已。

只是，可能嗎？

我也不奢望了……

最後，看了什麼電影，我已經記不得了。

「小明，妳今天身體不舒服嗎？電影那麼好笑妳怎麼都沒反應？還是妳的笑點很高？」

我沒說話。

吃飯的時候，他點了好多餐點，百般討好的要逗我開心，我還是沒有說話。

「小明，妳沒有胃口嗎？該不會是在學人家偷偷減肥吧？妳不是喜歡白巧克力口味的嗎，怎麼吃沒兩口就停下來？剛剛問妳要吃什麼妳又不講！女生好難猜唷，真難搞！」

直到最後，我都沒有說話。

「對了，參加聖誕舞會的衣服買了嗎？我送妳這雙鞋好不好？小明如果穿上銀色的高跟鞋一定很美，就像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灰姑娘……」

是啊，就像被你們這種自大王子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愚蠢灰姑娘。

他逕自開心的說著，已經擅自掏出信用卡附卡買下昂貴卻又不切實際的銀色高跟鞋，塞進我的手裡也不管我要是不要。

而我，怔然望著這雙鞋，眼淚再也承受不住的潸潸落下，就像這場下得沒完沒了的雨一樣，對他一股腦兒的吼了出來，「你夠了沒啊！我不是你的玩具也不是你的魁儡，你憑什麼操作我的一切，害我像個傻子一樣……」

一樣的喜歡你！

那麼、無可救藥地愛你……

「小明？妳怎麼了？是因為妳不喜歡銀色的嗎？還是妳不喜歡這個款式？我們可以再挑過嘛……」

他一臉無辜的睜著眼睛，沒有任何一絲不悅，甚至還耐著性子屈就於我，而我還流著眼淚冷眼旁觀這個表情，完美無瑕的面孔和虛假溫柔，這些都是偽裝出來的，只為了那個無聊的打賭，對吧？

最後，我翻落了那雙鞋盒，直接衝出滂沱雨外。

「不要再來找我！」

反正，我們本來就不屬於同個世界的。

不知道在這場冷冷的冰雨底下漫無目的地走了多久，恍惚中，我被一個人拉住。

我回頭，可笑的發現竟是歐文。

他怎麼會在這裡？回過神來的我沒有太大意外，這附近應該都是有錢人家的生活圈，會在這邊遇見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了吧。

我甩開他，冷冷開口，「你們都是騙子。」

他抬眼看我，向來沉穩的眸子閃過一絲訝異，是啊，很訝異我怎麼會知道的吧，真對不起啊，破壞了你們之間的遊戲，很掃興是嗎？

「抱歉。」片刻，他才開口的。

僅僅兩個字，卻幾乎等同於間接承認了那個惡作劇的打賭，再次狠狠傷透我的心。

雨，還不停落下，浸濕了他前額原本帥氣有型的瀏海，他卻不為所動，聲音低啞的為自己也為王子他們兩個辯解，對我而言，聽來都是再多餘不過的解釋。「我們不是故意要讓妳受傷害的，無論如何，這都不是我們的原意，王子他是真的喜歡……」

現在說，有什麼差別？

我使力推開他的臂膀，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吼出來。「可是，我已經受傷了啊！」

「小萌！」他還試圖想要靠近。

「別碰我！你們全部都一樣！」而我，防備的退了又退，不聽使喚的眼淚啊，還不停落下。

「真的很抱歉讓妳受傷，可是，妳要相信，王子他是真的很喜歡妳……」

事到如今，教我還能怎麼相信？

「告訴我，」

抹掉最後一滴眼淚，我望住他，聲音空洞得不像是自己的，「如果是你，還會傻得再相信一次嗎？」

他，再也沒有說話。

「小明妳到底怎麼啦？那天後來我找妳找好久，打電話妳沒有接，去妳家找妳，沈小茜又擋在門口毫不客氣的叫我滾，就連早上要跟妳一起去上學也等不到妳，害我差點遲到！」

再怎麼躲，該來的還是躲不掉，早自習還沒有結束，王子便氣沖沖的從教室門口外面衝進來，同學們都在等著看到底發生什麼事，隨後，賈斯汀和歐文這兩個忠心耿耿的好朋友也跟了上來。

我漠視於他的繼續低頭背單字，看來，他還不知道這個爛打賭已經被我發現了吧，真諷刺，說不定整個學校的人都知道了只剩他自己還不曉得而已。

「別在這邊大呼小叫的。」歐文上前，拉住了王子。

「關你什麼事！」而王子則不領情的甩開，直視於我，「我在跟她說話！」

我瞪了他一眼，把課本重重闔上，站起身來，正要走開。

「沈小萌！」他盛滿怒意的喊住我，我昂起下巴看了他一眼，真教人感動，終於叫對我的名字了啊。

「關我的事，」歐文擋在我們面前，「那天，我遇見她。」

王子轉頭過來，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歐文。「所以，是你把她帶走了？」

而他默認。

「是真的嗎？妳們兩個到底在搞什麼？沈小萌，妳是不是喜歡他！」

這全部的一切都是個爛打賭、破騙局，王子你又何必這麼入戲的假裝吃醋？這樣只會讓我更加反感作噁而已。

於是，我瞪視著王子，嘴裡吐出一絲不屑。「不用裝，我都知道了。」

「裝？」他喃喃重複一遍，眼神閃過些許複雜，警覺地問，「知道什麼？妳說，知道什麼？」

我哼地一聲，別過臉去，連看都不願再多看他一眼，已經開始感到心虛的你，我還需要重述一遍嗎？

「為什麼是我？」

所以，我直接了當的開口，要死，也讓我死得瞑目死得甘願，「在這個學校裏面，這麼多女生，從一年級到三年級，為什麼不乾脆選個愛慕你的粉絲捉弄就算了，但為什麼是我！」

他像是聽不懂我的問題，還急急地想捉住我的手，卻落個空，「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因為喜歡妳呀。」

「因為喜歡我，所以約我去聖誕舞會？」

「對。」

以為我還會傻得相信嗎？在他的眼裡我就真的這麼愚蠢好騙？

「然後呢？再當眾把我甩了？只為了履行你國王遊戲的約定？難道也是因為喜歡我才這樣的嗎！」

「不是的……」

一向自負的他，反駁的語氣都變得薄弱無力，再也沒有什麼理由，「小明，妳可不可以聽我說……」

「不要再騙了，我都已經知道了！」最後，我如是說。「你走吧。」

他沒有放棄，就像是每次都跟在我屁股後面打轉那樣鍥而不捨，「妳等著，我會證明給妳看！」

只是，我的耐心，已經一次一次的被消磨耗費乾淨，我真的沒有辦法再……

妳相信我可以，我就真的可以，一定會讓妳看見我的真心！

小明，妳相信我做得到吧？

至今聽來，多麼可笑。

妳，相信我吧？

「不需要。」

我轉身，離開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