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一樣的少女

29

我好像生病了。

胸口的地方像破了個洞似的，和王子曾經擁有的種種回憶不斷流洩湧溢出來，即便想要用雙手去堵住胸口，努力地想要捉住些什麼，卻還是徒勞無功的從指縫中流走。

就像是從來沒有發生過那樣的不真實感。

雖然如此，那為什麼，我還那麼痛徹心扉的苦惱著？

他說要證明給我看，所以還是死纏爛打的如昔站在我家門口等我上學，而我，走到了玄關，望見他在寒風裡佇足守候的身影，卻再也無法為他感動，只是一個轉身回到房間，隨手捉起了床邊他送我的黃色小鴨和窗櫺上擺著的那株仙人掌，衝到他的面前，全部一股腦兒的扔還給他。

「這些，我不要了！」

他沒有閃躲，俊秀的臉頰上被仙人掌利刺刮出一道細微傷痕，緩緩透出血色，我的心裡為此狠狠一抽，這個笨蛋，為什麼不躲開要這樣傻傻的被我砸……

儘管決定不再為他心疼，但心臟的地方怎麼還是抗議般的劇烈痛著，好恨自己的不爭氣，我卻都只能倔強地緊抿嘴唇，從他身邊故作淡然的擦肩而過，「不要再來這裡等我。」

努力漠視掉他極盡傷楚的沉鬱眼眸，他被我撞得側過身子，正好望見背後一直默不作聲的歐文，我看了歐文一眼，「你來幹嘛？」

「看妳還好嗎？」

「現在，又變得和我同一國了嗎？會不會太奸詐了？」

「你們都是我的朋友，所以我關心，」他嘆了嘆氣，莫可奈何的語氣，「但妳要怎麼認為我也沒辦法，我要走了，想搭便車的話就上來吧。」

我還僵持著，半晌，終於下定了決心，再也沒有多看王子一眼，上車。

和歐文一起到了學校，又是惹來相當側目與耳語，走在廊道上，同學們已經指指點點的討論起來，早該料想到不久之後打賭事件就會流傳在這座校園的每個角落，沈小萌是白癡是笨蛋是笑柄，是自作多情自以為可以搖身變成公主的灰姑娘，不管再怎麼精心打扮都只是王子他們那群有錢人遊戲裡的一顆破棋子而已。

儘管，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為什麼，還是忍不住會偷偷在意難過？

「看吧，就說王子怎麼可能會喜歡那種女生，原來只是為了打賭啊，我認識王子這麼久了，從沒看過他對誰付出過真心，都只是玩玩而已，最後還不是會回到我的身邊，因為我們認識最久，只有我才最了解他，最適合他……」

說真的，我並不意外安又琳會在人來人往的穿廊上好驕傲的逢人宣告著，一副好像她早知道是這麼一回事的得意模樣。

「說人人到耶，咦？歐文，你怎麼和沈小萌一起來學校？該不會……」

好討厭的感覺，她語意不清的曖昧眼神上上下下朝我們兩個若有似無的打量，彷彿說著你們難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微妙關係那樣輕蔑，說著說著，便逕自掩嘴悻悻笑了。

「去小琉球三天兩夜的時候就看你們兩個很親密了，真配呀。」

而我，再也隱忍不住她三番兩次的挑釁與侮辱，我上前，狠狠瞪住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說得清楚，「閉上妳那張胡說八道的嘴巴，不是每個人都得按照妳的計畫活著，我愛跟誰在一起是我的自由，至於王子，既然妳口口聲聲說他是妳的，那就要有本事把他看緊，別讓他老是在我眼前出現啊，反正，我看他天天出現在我家門口也膩了！」

一個轉身才要走掉，卻迎上王子正面對著我的受傷表情，他不知道已經站在這裡多久了，大概，我剛剛說的他都聽到了吧。

周邊頓時安靜下來，凝著他蒙上陰霾的黯淡眼睛，胸口的地方像有什麼就要裂開似的拉扯疼著，為什麼，明明說重話的人是我，卻也有著受傷害的痛？

半晌，他明白的頷頷首，壓低的嘶啞聲音是如此絕望悲傷，「我知道了，以後，不會再去妳家等妳了。」

這樣也好，本來就該如此的不是嗎，只是……

為什麼，我還撕心裂肺的感到那麼痛？

聖誕舞會那天是星期六，一整天的我都獨自關在房間裡不想誰來吵我。

沈小茜最後還是選擇和賈斯汀和好，畢竟被拿來打賭的對象也不是她，於是開開心心答應當賈斯汀的女伴出席舞會，離開之前，她還曾來敲敲我的門，告訴我她準備出門了。

我沒回應，索性熄了燈假裝在睡覺，只是，少了黃色小鴨的陪伴，我怎麼都睡不著。

蜷著身體瑟縮在偌大床上，翻來覆去的怎麼樣都覺得心煩，乾脆坐起身來，就算開了燈勉強念書也看不下幾個字，滿腦子都是那天王子受了傷的表情，他說，以後不會再來家裡等我。

是我自己說了那種話的，卻為什麼，自己還枯坐在這邊獨自傷心反悔？

頹然從床上站起身來，走到懸掛壁櫥上的這套禮服前，原本是要穿去聖誕舞會的啊，現在，再也沒有機會穿上它了吧。

這個時間，舞會應該早就開始了，最後，王子還是沒有意外的牽著安又琳的手參加了吧，就像一開始大家預設的那樣，對於完美愛情的幻想永遠都是帥氣多金的王子與漂亮驕縱的富家公主，那才是真正匹配的一對啊。

而我，過了這晚，關於王子的那個打賭終於破局，沒了輸贏，再也不會有人記得……

想著想著，我不禁苦澀笑了，一切終將要回到原點，我是應該要感到輕鬆愉快的，但不知怎地，明明是笑的，卻怎麼地不受控制的淚水還拚命墜落於地。

抹掉眼淚，換上了這套禮服，我要在自己的小房間裡為自己慶祝明天過後即將回歸的寧靜生活，我要自己開心的跳舞，我伸開雙臂，讓自己不住旋轉再旋轉，直到漂亮的裙尾飄揚在半空中，直到自己再也無法平衡的摔在地上痛哭失聲……

可不可以，讓我就這樣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