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隔週,學長大清早的就衝到學校,點名要找我興師問罪的時候,導師和訓導主任都在。

「不是她還有誰?上星期她還跑到我學校門口,大吼大叫像個瘋婆子似的指著我的鼻子亂罵我一頓咧。」

而我也早就有備而來,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擺出一臉無辜樣應戰,「對不起嘛,學長,那個時候人家真的氣壞了,可是,我怎麼可能一個女生在三更半夜出門呢?我爸爸是不準我晚上九點後出門的。」

「少裝了,一定是妳!」

「學長,你這樣誤會真的讓我很傷心耶,人家都跟你道歉了你還不相信。」

「少在那邊假了!好啊,妳說不是妳,有什麼證據?拿出來我看啊!」

我們就這樣爭執個沒完沒了,導師和訓導主任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一個是已畢業的傑出校友、另一個是優秀的在校學生,礙於並沒有確切證據的關係,要幫誰說話都不是。

這個時候,學弟辦完事情聞聲走來,打破僵局,「我可以做證。」

「你誰啊?說不定是一夥的!」

學弟沉著的望了我一眼,眼神淡漠得我真的就像是個陌生人似的,聲音冷靜而平穩,「我和她不認識,只是她住我隔壁,房間住在我家對面,所以我可以做證,她那天一整個晚上都在,沒有出門。」

「呿,還說不認識,整晚盯著人家房間觀察還不認識嗎?騙鬼。」

「不信就算了,就算她被定罪懲罰了我也沒差。」他轉身走掉,大飛學長這才安靜下來。

「呃,大飛啊,那位竇同學才剛轉來沒多久,而且又不同年級,他應該真的不認識喻彤同學,只是不想她一個女孩子受冤枉所以才跳出來幫忙做證的,那天晚上,你有沒有看清楚對方到底是男生還是女生啊?也許……」

「對啊,學長,儘管再怎麼生氣你劈腿林可盈害她休學,這種事情我怎麼也不敢做得出來呀,不然,你回去問問你的小蜜、小愛,或是你的那個北鼻,說不定……」

就怕我抖出更多有的沒的,大飛學長一個箭步上前,急忙想要堵住我的嘴,「啊,算了算了,總之,喻彤,妳就給我保證不是妳,要是被我抓到鐵定讓妳吃不完兜著走!」

我則怯怯地躲到導師和訓導主任的後面,露出欲泣的臉龐,「嗚,學長這麼兇,我好怕唷。」

「好了好了,大飛,都同校的,幹麼嚇唬人家學妹呢,你就去問問你那個小花蜜啊什麼的,看看會不會有什麼結果……」導師推推眼鏡,慢條斯理的開口。

「是小蜜。」

假裝驚恐當中,我還不忘很機車的開口糾正導師的口誤,大飛學長則一臉恨不得捏死我的恐嚇表情。

「嗚,學長好兇唷,怕怕……」

訓導主任和導師兩個就怕我哭,手忙腳亂連忙安撫我的情緒,為使逼真,我還掩面刻意啜泣了兩聲,馬上換來導師關懷,「沒事了,喻彤別哭。」

趁著訓導主任導師沒有看到,我還作勢對大飛學長離開的背影齜牙裂嘴扮起鬼臉,他們兩個一轉過來,我又可憐兮兮的繼續啜泣。

「好好好,別哭了,大飛沒有怪妳,人都走啦。」

只能說,別小看女人和女人的演技啊。

擦乾眼淚,我洋洋得意的走出訓導處門口,斜倚在門邊的學弟一見到我就站了起來,他的眉毛微微皺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幹麼幹麼?不是說跟我不認識嗎?」我忍住笑意,明明知道他等在這裡就是為了確認我最後是不是安然脫身,卻還是故意裝酷,當他望見我眼裡閃過一絲促狹神情,終於明白我已經度過危機。

只是,他的話裡仍有幾分涼涼的哀怨,「要是不那麼說,妳能脫罪嗎?」

難得看到這麼不苟言笑的傢伙嘟嘴抱怨,這個樣子還真說不出的可愛,根本百分之百戳中萌點啊,真想伸手逗弄他的下巴對他說著,咕滴咕滴笑一個嘛,你這個呆萌曲奇小餅乾!

還沒伸手,他早已經斂起表情,又恢復那個超齡沉著的模樣,準備離開回到自己的教室去上課。

我不以為意,追了上去,百般羞怯地扭來扭去撞撞他的寬闊肩膀,「所以,你真的很在意我啊?」

「……」他一片無語。

「很關心我是不是會被學校處罰嗎?」

「……」還是一片無語。

我瞟見他微微泛紅的耳根子,仍還不打算放過他,「沒說話就代表是囉?」

「呿,真吵。」

最後,他白了我一眼便走掉,只是我的心情怎麼還出奇的好呢,猶如草莓蛋糕上層層疊疊的奶油花似的,柔軟蓬鬆而且還甜滋滋的。

 

 

『不管雨下了多久,雨後都會有彩虹,不管妳有多悲傷,要相信,幸福在等妳。』

心情大好,趁著下課十分鐘的時間,抓起手機就傳了個勵志格言給林可盈,希望能夠為她打打氣,雖然她還是沒有理我,不過我是不會就這樣輕易放棄的。

不管妳有多胖,我都不會笑妳,林可盈,我會在這裡一直等妳的!

儘管如此,始料未及的卻是……

「欸,聽說喻彤夥同校外人士去潑大飛學長家油漆耶!愛不到就想盡辦法拆散人家還去滋事,林可盈真的好可憐唷,怎麼會有她這種朋友!」

「聽說她還常去那個大飛學長的校門口鬧他咧,原來她那麼甜美善良的樣子都是裝的,骨子裡就是個會做壞事的女生嘛。」

「唉,可憐的林可盈,都懷孕了竟然還鬥不過喻彤那隻狐狸!真可憐!」

從沒想過人言可畏的殺傷力,一直以為大家愛我對我好都是理所當然的,直到現在,我才明白……

「呿!不知道就不要亂說,那個大飛學長壓根不是我的菜好嗎?」

「而且,林可盈根本沒懷孕,她只不過是暴肥而已,我認識的她是個潔身自愛的女生,才不會去懷了那個人渣的小孩!」

「還有,我明明就只是在他的機車上面寫字而已,哪來的什麼潑油漆?要說人壞話也不查個清楚,胡說八道!」

以上,我都不能指著造謠者的鼻子盡情咆哮,只能放學躲在教室裡邊做形象天使競選海報邊剪著紙花的時候邊嚷嚷著喊冤,偶而火氣一來,就對著教室天花板暴吼起來。

這天也一樣,就在自己以為沒人聽見的時候,殊不知……

「我知道。」

「哎呦喂呀,你怎麼走路沒有出聲?嚇死我了。」

我的暴吼竟然多了一句幽幽然的回應,嚇得我差點沒屁滾尿流,回頭猛瞧,一臉平靜甚至帶著淡淡微笑的那學弟已經站在教室門口。

他的頭髮被夕陽曬得金燦燦的,包括他的深邃輪廓他的瞳眸以及他頎長削瘦的身形,都在那夕陽餘暉底下變得金燦燦的透明起來,身上像鍍了一層金箔似的,夢幻得不真實的樣子。

他睨了我一眼,逕自走進來。「又沒做虧心事,幹麼心虛?」

「算是沒有……嗎?那個晚上我們明明……」

我偏著頭自言自語起來,而且還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但我怎麼直到現在只稍想起就都還是緊張得沁出一身汗啊?

尤其,想起那個他不顧一切拉著我狂奔的那個夜晚,以及,在熄了燈的暗夜公園裡,他將我藏進自己寬闊的懷裡,世界仿若只剩下我們兩個似的寂靜,那個時候,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下心跳是如此熾熱而強烈……

「如果真有,也是妳趁機偷吃我豆腐。」

「呃……」

那當下,我忘了反駁。

不過,怎麼有種心事被說破的感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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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atpoet8705307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