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一樣的少女

08

「關小姐、關小姐？妳沒事吧？」

叫誰啊？好吵……

是誰這麼呼天搶地的嚷嚷啊，像關不掉的鬧鐘一樣，我伸手，想要切掉這吵鬧的音源，卻聽見更淒厲的慘叫，睜眼，機車男已經跌坐在地上了。

「妳……，妳怎麼暈倒了還有力氣打人哪？」他捂著發疼的頭頂，滿臉無辜。

「啥？暈倒？」

我怎麼啦？抬頭，環顧四週，這裡是診所，噢，對，我被這傢伙五花大綁的綁來這裡，還莫名奇妙的挨了一針，好痛。

又是那個面無表情的護士小姐，檢視過我恢復過後的氣色，下了定論。「醒了沒事就可以出院囉。」

所以，我爸有來付過贖金了嗎……

「沒想到妳看起來這麼強悍，可是也是像一般女生一樣會害怕打針耶，好可愛呦。」

什麼叫做一般女生？不然你當我是什麼人？等等，我有聽錯嗎？說我可愛……

唉唷，我都不寒而慄了。

我還在生氣，所以完全不想搭理機車男。

上了車，讓他押著我到了早餐店，乖乖吃完早餐也吞了藥，原以為這樣就可以回家睡覺，這機車男卻不甘寂寞的說要帶我去踏青。

有了第一次被綁架的經驗過後，我一切都顯得淡定許多，「我是病人耶！我要回家休息！」

他沒理我，這破機車騎呀騎的，一下子駛離了喧鬧的市區，兩個人來到了河濱公園。

「多曬曬太陽，身體才會健康，自然就不容易生病囉。」

他又擺出了那副天真爛漫的表情，我沒有多餘的力氣欣賞，下了車，無言的望望這樣湛藍如海水的夏日晴空，什麼歪理啊，他不知道女生有多怕曬黑嗎？

我搖搖欲墜的躲到樹蔭底下，他也興致勃勃的跟了過來。

「之前有來過河濱公園嗎？」

「的確是沒有，這樣高興了沒？」

一陣風吹來，吹得我頭痛欲裂的要命，這機車男是要折磨我多久才肯放我回家養病哪？

「又是這個表情……」他盯住我，欲言又止的。

我則沒好氣的，「什麼啊？」

「妳皺著眉的樣子啊，上次，第一次見到妳的時候就是這樣！」他邊說，一邊試圖模仿我憂愁的苦臉，是有幾分像，但，誇張了點、也醜了些。

聽不懂他想要表達什麼，轉眼，望向這座偌大的河濱公園，遠處的籃球場上，有好多揮灑青春的熱血男生正在打球。

我才想起，其實，也不是沒有來過，國三的那年，班上的同學要拍攝畢業紀念照，特地相約到這裡取景，那個時候，這裡還沒有規劃這樣工整漂亮，只是空有一片沒人理會荒涼草皮與一個籃球場。

那樣的記憶太久了，久到彷彿自己從來沒有來過似的。

機車男還逕自說著，自言自語一樣，「為什麼，都有男朋友了那天還要自己那麼落破的在大街上遊走呢？像妳這麼漂亮的女生，男友一定都會超級疼愛的啊，要是我，一定不會放任女朋友一個人無助的。」

回眸，凝著他，頓時，我無言以對。

我不能說，不能對機車男解釋說，因為，那天我的男朋友忙著跟別人結婚了。

嚥下不能說出的苦楚，我再度把視線放得遠些，放在那曬在陽光底下發亮的球場上，頓時，有種錯覺，好像自己又回到了十七歲那年的那個籃球場上……

總是如此，不經意的，又會陷入不該去想的回憶。

機車男看著我的無言，沒有再追問下去。

良久。

「妳看起來很悲傷。」他說。

轉身，不願他察覺我這秒無可救藥的脆弱，偷偷擦拭眼角不慎泛起的淚水，逞強的扯個笑容。

「哪有！是看起來很虛弱吧，我病人耶。」意思意思的咳了兩聲，我站起身來，刻意將話題扯遠，「這座公園其實也滿美的嘛，如果再多植樹，營造更多林蔭和散步道，好好規劃的話應該會更有人氣成為運動公園。

唉，要不是我還太年輕，不然，以後也要出來競選鎮長，東勢這個迷人的小鎮在適當的觀光行銷下應該不會輸新社的呀。

啊，不然，趁我現在失業，先出來選個里長伯好了，還可以為我往後競選鎮長鋪路！」

「妳失業？不是在放有薪假唷？」頓時，有個聲音悠悠從我背後冒出。

糟了，真是一時太過於憤慨才這麼順口的把自身不能說的秘密全都抖了出來。

真害！

「這個嘛……」我樣子老練地搭上他的肩膀。

這機車男會不會跑去跟我爸媽告狀說我失業啊？還是，乾脆在這個偏僻的荒涼地方先把他滅口比較直接？

要用什麼凶器？地上的石頭嗎？還是？

「難怪，我看妳房間的行李都是一包一包的，這樣撤回來，不會太明顯嗎？妳應該不想讓家人發現吧？」

「嗯？」

我把手上的石頭藏到背後，原來，他早就發現了啊……

「我……」

放下那塊差點被我當作殺人利器的石頭，我吶吶地招認，「是呀，我是真的失業。

很搞笑吼，明明就失業，什麼時候能找到工作都還不知道，還這麼不自量力地說什麼將來要當鎮長……」

於是，我開始自暴自棄起來，哀怨地蹲在角落畫圈圈。

「如果哪天，妳出來競選里長的話，我一定會來幫妳助選發傳單的。」

我抬眼，正好望見他含情脈脈應許的臉龐。

說說的而已，有需要這麼深情嗎？

語畢，他緩緩俯身，頎長的身形一下子遮住了刺眼的陽光，深不見底的眸子就這樣毫無猶豫地瞅著我，而我，像被迷惑般的發怔，期待什麼般的，輕輕，順勢閉上了雙眼。

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