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一樣的少女

06

前往台中的路上，天氣晴朗，我因此忍不住留戀窗外那片蔚藍天空，直到幾乎抵達約定的餐廳，我始終沒有向機車男說明，其實這是一場鴻門宴。

我不想，不想就連機車男那傢伙都擺出憐憫的表情望著我對我說，關小姐，被甩不是妳的錯，那個負心漢會有報應之類的場面話，這種鬼話聽多了，我會肚子痛。

總之，這場龍門宴的策劃者逐漸出現，大腹便便的嬌嬌身邊攜了個寸步不離的大肚男，欸？頓時我還百思不解的，她老公也懷孕了嗎？

而，負責聯絡我的珮君手挽著一位看起來年約五十歲的中年男子現身，我從來都不知道她有戀父情結這種傾向啊？

沒過多久，渝文則是和交往多年的男友甜蜜出場，可惜，當年令少女們為之瘋狂的帥氣校草已經走了樣，那稍嫌油膩的身材證明這兩人生活過得多愜意舒服，小惠雅雪的部份更是不用說，我想，她們應該是稍早之前在路邊分別抓了兩個路人來充數的吧？

旁觀這整場鴻門宴，就一個型男正襟危坐的，我沒猜錯，那是尹婕的菜。

「哈，沒想到妳大獲全勝耶，不賴嘛。」

尹婕一見到我，立即給了我一個貼心擁抱，她見著機車男意有所指的微笑，,主動向他打招呼，「嗨，我是慕心大學時期的摯友。」

「妳好，我叫王諾軒。」

「這是慕心攜的伴嗎？眼光真好，人很帥耶！」

「在哪裡認識的啊？」

「你們認識多久了？」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以五味雜陳的眼光瞄了瞄我，像說好般的沒有提起張至迅，卻不停追問我和這個大獲全勝的機車男是怎麼認識的。

後來，漫不經心的聽著嬌嬌大談媽媽經，尹婕興趣缺缺地玩起自己的智慧型手機了，長髮攏到單邊肩膀，露出了漂亮的鎖骨線條，有著說不出的性感。她身旁的男人卻毫無察覺這樣的皙美秀色，已經儘自翻起週刊雜誌，這兩個人，怎麼看都是一副貌合神離的模樣。

咦？等等！

這個男的我似乎見過，他是公司今年的新進職員，如果沒記錯，應該大學畢業沒幾年，小我們好多歲吧，會來到這裡，是因為尹婕的脅迫嗎？

想到這裡，我不禁笑了。

這就是大女人作風的尹婕啊。

回頭，眼見王諾軒已經完全融入媽媽經這個話題，拜託，怎麼會這麼沒有出息啊，一邊不屑地打量著，才又發現這傢伙乖乖聆聽的樣子，還滿可愛的嘛……

滿可愛的？

我是怎麼啦？竟然會覺得機車男可愛？是暈車到現在還沒有清醒嗎？還是吃壞肚子？難道是這間餐廳主打的海鮮盅不新鮮？我需要先研究一下餐廳的洗手間在哪個方位嗎？

揉揉眼睛，重整心情和再次確定海鮮盅沒有問題後，我刻意將視線轉移到落地窗外的街頭，陽光灑在這座街道，映得地磚反射出熠熠閃閃的光的粒子，我被那樣眩目的景象吸引住了，直到一對男女經過，我的目光才又被帶到那對路人身上。

男人身穿的藍色襯衫真是好看。

記得，張至迅也有一件，還是去年我送他的生日禮物。儘管大熱天的，他依舊摟著懷裡的女人，非常恩愛的樣子，女人順過被風吹亂的髮絲，就在那轉頭的瞬間，我懾住了。

那是小金礦雅婷。

她依偎在張至迅的厚實胸懷，兩個人不知道談論到什麼，笑得好甜好幸福。

好久，沒有見過張至迅那樣的笑容了，即使，恨他的不忠與背叛，但是，因為那個笑靨，使我想起了剛認識的學生時期的他，我，默默地，好懷念。

會這麼喜歡看他穿藍色襯衫，大概就是因為那個午後吧……

永遠記得，是在過不久就要升上高三的夏天。

那個炙熱午後，毒辣辣的陽光直射而來，曬得籃球場上騰起蒸蒸熱氣，耐不住高溫的女孩子們紛紛躲到大榕樹下乘涼說笑，而，場上的男孩仍還揮汗廝殺著球技。

我無心談論班上最近產生了哪些班對、班花王筱玲已經甩了第十一個男朋友，而且聽說他們才交往三天，目光遠眺，飄啊飄的，總會飄到那個人身上。

「慕心妳在看什麼啊？」好友發現了不發一語的我。

「唔？」

「隔壁班男生打球有什麼好看的啊？裡面有帥哥嗎？」

「現在傳球的那個還不錯！」

「那是張至迅啦，他籃球隊的啊！」

大家就這樣七嘴八舌的聊起來，我不知道怎麼停止這個話題假裝自己不是在看她們所說的那個張至迅，卻……

「啊，他過來了！」

像是察覺了大家聚集的專注目光，張至迅心有所感的察覺回身，向球友打聲招呼，便朝我們這裏而來，他，停在我的面前。

「我，可以跟妳做朋友嗎？」

那個時候，他義氣答應要幫朋友追求我，卻不知道，我其實早就暗戀他好久。

忘了當下是怎麼回答他的，只記得當他走向我的瞬間，我便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孩。

之後，因為發現我們住得不遠，兩人相約一起搭公車上下學，某個夕陽即將落下的傍晚，他在我家的巷口偷偷親了我的嘴唇，他說，要永遠在一起。

礙於他朋友的關係，我們相約考上同一所大學，直到大一，他的那個朋友早就失去了聯絡，才開始正式交往。

只是，都分手了，而他卻還穿著我送他的襯衫啊。

「發什麼呆啊？」偶爾抬頭的尹婕發現我的目光始終注視著窗外，隨著我的視線，望向他們早就走遠的街景。

「沒。」而我，卻還獨留在十七歲初吻的那個傍晚回不來，孤伶伶的，好悲傷。

尹婕想到什麼似的湊過來，和我聊個兩句，「對了，知道嗎？張至迅離職了耶，他已經搬回台中，到他娶的那座金礦山公司去工作了，哼，雖然是意料中的事，還是覺得很不齒。」

是阿，但又能怎樣。

「真是希望他那間金礦山公司趕快倒一倒，哼。」尹婕的毒舌功夫從不輸人，可是，我卻聽著也開心不起來。

嬌嬌還很開心地聊著幫小孩擦屁屁的訣竅，珮君雅雪則你一言我一語的附和著，望著這樣沒有歸屬、也話不投機的場合，我，突然有種疲憊感，好累好累。

為什麼，都已經躲回台中了，你們還要一個一個的攻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