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一樣的少女

21

「我好冏。」

可能因為喝了小小咖啡屋的咖啡，晚上，都已經十二點四十五分了，我還非常的精神抖擻，怎樣都沒有絲毫睡意產生。

乾脆起床，在直立式的穿衣鏡前穿著小內褲在鏡子前面大唱少女時代的『I Got A Boy』，邊唱邊跳直接開起了個人的小型演唱會，雖然只會唱『I Got A Boy 멋진 (帥氣) ，I Got A Boy 착한 (善良)』這兩句歌詞，不過，已經夠我在鏡子前面邊搖屁股騷首弄姿邊唱跳半個多小時了。

跳累了的時候，已經一點二十分，這漫漫長夜實在是太無聊，我想了想，終於想到拿了手機打給簡良智，只有他被吵醒不會有怨言。

於是，才不管他有沒有醒來，電話一接起我便逕自說起了小小咖啡屋與宇的邂逅，然後，還提到了宇他覺得我很色情的這件事情。

「我真的超級冏的，原本想說，多年後的巧遇重逢可以來個鹹魚大翻身，擺脫當年歐小胖的萬惡之名，沒想到，宇他竟然說我看他的眼神很色情耶！你說說，我有嗎？我真的有嗎？」

「……」

電話那頭先是傳來一聲無奈的嘆氣，簡良智這才開口，「小姐，妳知道現在幾點嗎？」

我瞄了瞄牆上的掛鐘，「噢，已經快要兩點了耶，我剛剛有講了這麼久嗎？」

「所以，妳打給我的意思是？」

「我就失眠咩。」

這傢伙，如果不是因為失眠，現在這個時候我怎麼還會這麼清醒的跟他說話啊！

他則是懶得理我的樣子。「唷。」

「什麼唷，人家失眠怎麼辦？」

「兩罐台灣啤酒咕嚕咕嚕灌下去就很好睡啦。」

是真的嗎？不會是隨便敷衍我吧？

我想了想，「真是抱歉唷，我家只有低脂優略乳和無糖烏龍茶，沒有台灣啤酒這種東西。」

「吼……」

這聲『吼』的意思就表示他終於醒了，我聽到電話那邊一陣騷動，應該是他從床上爬了起來，開始認真的要來跟我促膝長談了吧。

「妳幹嘛不要直接和張駿宇相認就好了？省得每次你們有什麼芝麻綠豆大的小進展就要半夜把我吵起來跟我報告！」

「哼，過了這麼多年了你依舊還是『一點良知都沒有的簡良智』，你以為我就沒有想過和宇相認然後告白嗎？只是……」

「長得這副德性，又肥得要命，妳到底憑什麼喜歡他？妳知道我們全班還有全年級的人都在恥笑妳，說妳利用自己弟弟和駿宇是好友的關係，很不要臉的想盡辦法靠近他嗎？」

「如果今天，妳不是歐詩蔚這個身份，沒有鈞蔚這個就讀數理資優班的出色弟弟，妳想，駿宇他還會懶得理妳嗎？」

「照照鏡子吧妳，醜八怪！哈哈！」

只稍閉上眼睛，封閉已久的霸凌與指責記憶便歷歷在目。

要說廖思涵鍾婷婷那群公主幫對我完全沒有造成傷害其實是騙人的，只是，在我變得漂亮又自信之後，大家都以為我已經痊癒，卻不曉得，那些陰影與卑微的可悲過去都是怎麼也揮之不去的夢饜……

「唉呀，你不懂啦。」

說到這裡，我開始有些惱了，自己在電話這邊捏著當年聖誕節宇和我交換禮物的紅鼻子麋鹿娃娃。「你怎麼會懂暗戀一個人的心情是有多麼曲折。」

「最好我現在還是『一點良知都沒有的簡良智』、最好我什麼都不懂啦。」他頗不平的在電話那邊碎碎唸起來。

「是誰在妳背後猛踹妳的肥屁股督促妳減肥的？是誰帶著妳去百貨公司買化妝品學化妝、買內衣內褲，把那個害人家眼睛生病的阿嬤內褲淘汰換掉的？又是誰在妳交男朋友的時候教導妳應該如何駕馭男人？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吼……」這次，換我哀哀叫了。「那個阿嬤內褲都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你還說咧！」

「妳都不曉得我有多麼純情好嗎？那是我生平第一次親眼看見少女的內褲耶，」他哀得比我更大聲了，「卻怎麼都沒想到少女的內褲竟然跟阿嬤的沒兩樣，妳知不知道我當時是受了多麼大的驚嚇和多大的打擊啊，我還想著，怎麼會這樣，難道，全天下的少女都穿這樣的內褲嗎？就連廖思涵那種正妹的裙底之下也是那種阿嬷內褲嗎……」

「呃，真是抱歉這麼晚了還打擾『您』，那麼，在這裡祝『您』有個好夢，晚安。」

就這樣，唯恐簡良智還要繼續發展阿嬤內褲這個往事不堪回首的話題，我只能匆匆結束通話。

關上燈，躲進棉被，直到天明，我的夢裡都還是被阿嬷內褲這個畫面滿滿佔據。

隔天清晨。

出門上班前，媽媽交代了要我順便把垃圾集中到門口，我在門口處發現了不知道哪來的台灣啤酒空酒罐，真巧，昨天簡良智還說失眠喝這個就好咧。

然後，我的思緒一轉，是簡良智來過了嗎？

而後，我便自己否決了這個可能性，他離我們家超遠的耶，怎麼可能大半夜跑來啊。

沒想太多，我開車出來，媽媽正好和隔壁鄰居阿姨話家常，聽說最近治安不太好耶，昨天三更半夜還看到歐太太妳家門前有個奇怪的可疑男子在這附近徘迴。

「唉呀，真的假的啊，」媽媽一個轉頭剛好看見搖下車窗的我，「詩蔚啊，妳下班後就別到處亂晃了，早點回家知道嗎？」

「唷。」

隔壁阿姨跟著望了一眼我，語重心長的發表她天外飛來一筆的想法，「當媽媽真的很搞操煩吼，女兒以前長得醜的時候，就得要擔心她嫁不出去，怕要倒貼嫁妝才可以嫁得了、現在女兒長大變得這麼漂亮了，又得要擔心她的安危喲。」

趕緊搖上車窗後，我立即翻了個大白眼。

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