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一樣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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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終點處的時候，天色倒好，原來灰濛靄然的雲層微薄透出溫和日光，晶晶亮亮的灑在濕漉的泥濘路上，當瀰漫籠罩的迷霧逐漸散去，空氣清冽，看似要放晴的預兆。

我們幾個精神為之一振，在園區裡的阿里山飯店進駐客房扔下厚重裝備行李後，趁著時間還早，迫不及待要來漫遊參觀傳說中的巨木群區。

沿途循著棧道走去，因為非假日的關係，鮮少撞見喧嘩的遊客，於是悠哉漫遊於幽深山林，當隱沒在這樣不見天日的寂然空間，讚嘆見識各株生長已過千年的昂然巨木，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觸，在這裡，寶貴時間與漫長歲月就像是失了效似的，沒有絲毫意義。

「說起這個阿里山神木啊，我還特地上網去看，要不要聽故事啊，」

回頭，阿翔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圍欄前面的，娓娓道來。

「其實呢，民國前就有日本人發現了阿里山神木的巨木群，整個森林都非常長壽唷，平均年歲都在二、三千年之久，當時因為鐵路運送木材之便所以從中間貫穿，滿山巨木群都被砍伐殆盡，僅剩一株阿里山神木因為樹心被蓮根菌噬光，免於刀斧砍除的命運。」

聽聞阿翔那麼認真的講述，季恩小海郭政驛和我四個停止玩心，安靜下來聆聽。

「從此這株阿里山神木就孤零零的活著，但因為過於高聳的關係，民國四十二年的一次劈雷，將它打個半死，幾乎沒命，幾經掙扎，還是苟延殘喘，但隔沒幾年，神木再次遭受轟擊，這次就真的回天乏術。

不過，畢竟是阿里山的神聖象徵啊，所以林務局後來設置了避雷針，再請人爬上樹身，種植了好幾株紅檜苗木，之後，阿里山神木依舊建在的假象就這樣掩飾了長達二、三十年個年頭。」

「後來呢？還是被大眾揭穿？」

「後來呢？還是發現了嗎？」

我和季恩幾乎同時問道。

「後來，當然還是拗不過上老天的召喚啊，不然你們現在看到的是什麼啊！」郭政驛笑笑的敲了我一記。

「是啦，」阿翔老神在在的，「不過……」

「不過什麼啊？」小海聽得入神，也急著追問。

「當然遲早都會被發現的，後來，被移植的檜木漸漸茁壯長大，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承受不住這樣重量和養分的關係，原來的神木開始傾斜而後分裂，支撐不下的樹身三分一就在幾年前伏地不起，經過搶救，隔年還是放倒，回歸於大自然了。」

記得，聽完故事深受感動的大家，還曾圍在這裡虔誠膜拜，期許自己也能有著神木那般不屈不撓的堅強毅力，對於熱愛的音樂也好、之於未來成長過程的做人處事更該如此。

但我其實不是那麼在乎神木的。

總覺得那樣的奇蹟年歲非常遙遠，畢竟，千年接近蒼老垂死的生命意境對於當年才剛滿十八歲青春洋溢的自己差距甚多，我不能理解，也無從體會，反倒是靜靜佇立在步道旁邊那尊不太起眼的奇木，將我深深吸引……

「這就是『永結同心』啊，」我慢下腳步，認真凝視著眼前交結成心形的兩株枯木，「阿翔，你可不可以……」

我小心翼翼的從背包掏出相機，才想請阿翔幫我和拍照，卻早已不見他和小海郭政驛三人的蹤影。

「搖滾不死！音樂萬歲！」

「練團有理！吵鬧無罪！」

「耶！給我吉他、其餘免談！」

一定是受了剛剛故事的精神感召，遠遠的，就從前面傳來他們意志高昂的鬼吼鬼叫回盪於樹林山谷間，路過的遊客紛紛抬頭議論著，這刻，我暗暗偷笑，慶幸自己沒和他們走在一起。

季恩站在我身後的階梯，敲敲我的腦袋，「偷笑什麼啊？那些可都是和妳並肩作戰的團員耶！」

「啊，被你看到啦！」我心虛的吐吐舌頭，然後撒嬌，「對了，可不可以幫我拍照啊？我要在那個愛心的框框裡面唷！」

「這個鏡頭的焦距要怎麼調啊……」季恩也拿我沒輒，接收了我遞給他的相機，低頭研究起來。

「這對傻孩子！」

忽地，一個頗具年歲的老伯伯笑著朝我們倆拾階走來，起初，我還不知道這位長輩正在對我說話呢。

「這個永結同心，當然要戀人兩個一起站在那愛心裡面，才會真正受到祝福，兩個人永結同心啊……」

我尷尬的看看季恩，就怕他會不高興，「伯伯，你誤會了啦，我們其實不是……」

然後被趕去拍合照，我差點滑倒，季恩緊緊握住我，好像……

永遠不再放開似的。                                                                                        

「還好嗎？」他好溫柔地問。

「嗯。」我窘態的點點頭，對於驟亂的心緒不知所措，只能傻笑帶過，「哈，我們哪裡像是情侶了，如果真要算起來，我還是季恩的妹妹呢！」

「我才不想，不想妳是妹妹……」

語畢，季恩已經兀自走開，沿著步道石階而上。

我則忙著收拾相機，一邊還得要趕緊追上季恩的腳步才行，我跟在背後，開始不怎麼甘心的叨絮起來。

「哪有人這樣的啊，當初，是季恩你主動先認我的耶，現在豈能反悔？阿翔都還比你好，非常認命的照顧我呢！像有一次他就……」

坡道太陡長的關係，我爬上一階就得唸上一句，唸著唸著，簡直都要喘不過氣來了，直到季恩察覺我急促的呼吸與落後的步伐，再也聽不下去的驀然轉身，湊巧與正要爬上那階的我迎面對上。

「喜歡妹妹和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是不一樣的，我對妳……」

他一回首就這麼開頭的，而我，終於閉嘴安靜下來。

只是，這樣臉撲著臉幾乎像要親吻的距離角度讓我尷尬的要命，瞬間，動也不動的僵在原地，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好快好快，再也弄不清楚是爬坡的關係還是因為季恩說了那樣曖昧不清的話語，他說……

「總之，對妳的關心和阿翔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