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一樣的少女

25

「欸，宇他主動約我耶！」

當晚，我還是難以抑止少女情懷的雀躍感，忍不住打了電話給簡良智。

沒想到這傢伙不但沒有為我這個姐妹淘開心，反而，還很機車的模仿著我說話的語調，「欸，張駿宇他也主動約我耶！」

「現在是怎樣……」我才要準備發火，房間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我趕忙開門，結果站在門外的是我家歐羅肥歐鈞蔚。

「幹嘛？」我左手扠腰恰北北的質問，右手還握著手機保持和簡良智的通話。

「欸姊，張駿宇和我聯絡上了耶，他還向我問起妳唷……」

後來，我才弄清楚的。

宇透過幾個朋友終於聯絡上簡良智和我家歐羅肥，聽說，他們還興致勃勃的約了周末要到小小咖啡屋去敘舊呢！

「你們是有沒有這麼要好啊！都幾百年沒聯絡了怎麼現在突然才要聯絡啦……」

我對著手機向簡良智求救，一改剛剛還很囂張的態度，謙卑恭維的請求他千萬不能說出我和他還有聯絡的消息。

「妳傻啦，如果真要問，就算我不說，張駿宇也會跟歐鈞蔚問起的好嗎？」

「你儘管把你嘴巴的拉鍊拉上就好，歐羅肥這邊我自然有辦法要他閉嘴，」

然後，也不管簡良智接著說了什麼，我手緊握拳頭，目光燃起了兩團相當堅定的火燄，自言自語的發起狠來，「要是歐羅肥那傢伙敢亂說的話我就……」

很快的，就到了週末。

看似平靜的早晨卻醞釀著一股詭譎氛圍，歐羅肥起個大早，哼著歌就要出門赴約他們S.P的聚會，我則早就身穿偵探大衣外加墨鏡，手上一定還要拿著攤開的大報紙當作掩護，探頭探腦的尾隨在後，卻沒有注意到……

「女兒啊，妳怎麼蹲在門口看報紙？要蹲去廁所蹲吧？女孩子家的蹲這樣很難看耶。」因為太專注歐羅肥的形蹤了，根本不知道什麼出現的爸爸拿著奇怪的眼神看我。

「哎啊，很難看你就先不要看嘛……」我敷衍道，再回頭，歐羅肥已經不見人影了。

這樣不行，我得趕緊先殺到小小咖啡屋去！

於是，就這樣，我緊迫盯視著這睽違已久的S.P三人聚會，虎視眈眈的在後面鄰近座位偷偷竊聽著，當然了，我還躲在挖了兩個小洞的攤開大報紙後面，一副自己完全沒有在竊聽的樣子。

從報紙的小洞看出去，宇，還是如昔的坐在從前那個靠窗的位置，冬日陽光透過落地窗溫柔的灑在他的身上，聊起了以往的趣事，一抹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滑過那樣誘惑的唇邊，他悠哉的舉起咖啡杯輕啜一口，此時，我真希望自己是那只咖啡杯中的香醇拿鐵……

「對了，你姊最近好嗎？」

「能不好嗎她？」說到這個鈞蔚整個就要發起牢騷了，「囂張得要命你不知道，減肥成……」

「啊？」簡良智突然大叫一聲，阻止白目歐羅肥繼續說，「歐鈞蔚你叫我幹嘛？」

他們很熱絡的閒聊，說到我的時候，這歐羅肥差點因為積怨已久，想都沒想的就要脫口說出我減肥成功的事情了，卻被簡良智巧妙打斷，真不虧是我的超級麻吉加知心姐妹淘啊，我在這邊投以感激的眼神，雖然他看不見。

「我哪有叫你，我說減……」

白目歐羅肥還一副狀況外，明明前晚我還跟他耳提面命，要他不準對宇洩露關於我的半點消息，像是我的手機號碼、FB等等之類的，說我因為工作的關係長年居住在國外就好了，這傢伙居然給我當耳邊風？看來，有人接下來的整個星期上班都只能自己去巷口等公車作公車了！

「你明明就叫我名字簡……」

最後，歐羅肥鬥不過簡良智，只能癟著嘴小聲碎碎唸，「我又不是說簡良智的簡，我是說減肥的減啦，奇怪耶你……」

直到這場聚會尾聲，歐羅肥始終沒有再逮到機會胡說，散會離席之前，宇接起手機，退到旁邊講起私人電話，簡良智和歐羅肥跟著站起身來，正要結帳。

抓準時間，為了不讓宇察覺，我立刻離席走到店門口外打算離開，卻不料腳下被礙事的鞋帶給絆了一下，可惡耶，就是想說要行動方便才選擇穿運動鞋的，怎麼就這時候給我洩氣啊，我隨即蹲下來綁鞋帶，站起身後，不經意的往宇方才坐著的那個位置瞥去，卻……

就像是從前那樣，宇他，就這樣闖進了我慌亂的視線，也或許，是我兀自走進了他眺向窗外的熙攘街景，總而言之，這一秒，我們的目光是交集的。

我們心有所感的如此凝視著彼此，時間在無聲之中慢慢流逝，對我而言，時鐘的秒針就像是凍結靜止般，無法答答的規律運轉著，這樣戛然而止的場景慢到像是用一張張畫紙轉換著的。

「姊，妳在這裡幹嘛？」直到歐羅肥遠遠地望見我，從門口裡探頭出來，我這才回神過來。

就怕會被宇看到，我向簡良智默契的使了個眼色，他從背後將歐羅肥還大肆嚷嚷的嘴巴捂住，強行往後拖。

簡良智一邊往店門口裡喊道，「欸，張駿宇，歐鈞蔚說他肚子痛想要趕快回家蹲馬桶，我先開車載他回去，下次見啊！」

「欸，可是，我還沒問到歐詩蔚的聯絡方式……」

宇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等他追出這小小咖啡屋的門口，早就不見簡良智和歐羅肥的身影，只是，懞懂的眼睛再次與我眼眸交會。

宇你，會不會覺得，這個場景有些熟悉？

我，對他良善地微微笑。「又碰面了，好巧。」

他則朝我點點頭，那雙會笑的眼睛一直是我最愛的。

「妳唸這所高中嗎？」他指著對面高中直聳的門牌問。

我立刻撇清。「不，我住這附近，剛好路過而已。」

「這樣啊。」他安靜了兩秒，突然想到什麼般的提議邀約。「我唸這所高中，要陪我追憶嗎？」

我盈盈笑了，「好啊。」

宇他不知道，在他離開之後，我還是常常回到這裡，到以前唸過的高中走走，趁著假日沒有學生上課的時候，去看看宇從前高三的教室，坐在他坐過的座位上對著講台黑板發呆，去看看已經建好的嶄新校舍後面，原來荒涼的空地已經植滿了如茵的綠草，還有，總會下起花瓣雨的那棵老欒樹啊……

「啊，好懷念唷，回來之後都還沒有機會過來看看呢！」

進入校園之後，宇就像個孩子般雀躍，興奮的與我分享著他班級的教室、和簡良智歐羅肥一起在熱舞社練舞的社團教室、曾經投進三分球的那個籃框，望著這樣叨叨說著的宇，好想知道，在他的回憶裡，有沒有個歐小胖的存在過呢？

走著走著，我們橫跨了大半個校園，終於來到校舍後面的那塊空地，那是，我們一起啃著小不啦嘰巧克力麵包邊談心的秘密基地、也是原本我打算在畢業典禮那天告白的地方啊。

「這裡，已經變成這樣啦……」

「怎麼了嗎？」我試圖要他想起的問。

只是，他都沒有再說話了。

曾幾何時，這老欒樹當初見證宇與我友好的璀璨花簇已經不再，取而代之的則是接近冬季的低調枯寂，徒留搖搖欲墜的殘敗花絮。風起，吹落了這個季節綻開最後的花朵，宇伸出了手，就如同十七歲的時候那樣，想要接住了飄零散落的花瓣雨。

這風，吹得欒樹沙沙作響，也吹亂了宇他前額略長的瀏海，因此，我並不能準確閱讀他此刻的靜默心情。

最後。

他還是沒有提起過十七歲的歐胖蔚。